听到白驹说有瑞兽，肖尧有些惊讶。
但凡瑞兽，在华夏都是跟神道相连的；现在华夏的神道没落，瑞兽也就渐渐没了踪迹，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还在活动的，脾气也都高高在上；身为瑞兽的他们虽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却也视人如草芥蝼蚁，不太愿意降尊纡贵地跟寻常人交流，更别说出来维持妖界稳定了——这也是当初妖管局没有去邀请瑞兽、而是找上了白老狗的原因之一。
“能找到瑞兽出手的话，自然是最好的。”肖尧点点头，说着便好奇道，“白哥，你真能找到瑞兽？”
白驹颔首，十指交叉，考虑了一下：“踪迹是有的，只不过我醒过来这么大半年，没有去特地走访确认。以前我留在闭关洞府外的两个草木精倒是跟我汇报过外界的情况，这些年神道没落，当初我的那些友人也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几个寿终正寝，算上来目前还活着的本来就没几个了……我也不确定他们愿不愿意重新面世。”
“我大约能找到一个河龙王。”白驹道，“当初他还是个小锦鲤的时候我俩就认识，他跳龙门遇雷劫差点被打成烤鱼，刚好我在附近，就给他引了引雷，助他勉强跳过龙门，所以我也算是对他有恩……这会儿叫他出手，就算不能让他本尊出山，至少也能换点助力。”
肖尧一愣：“竟然是龙王吗？我们术士界好像没有这样的记录。”
白驹摸了摸下巴：“没记录挺正常的，他毕竟不是天生神龙，自从达成所愿之后就一直在河底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没有上天受禄；可以说基本没有在人前露面吧。”
肖尧失笑，这老狗的朋友画风与白驹迷之一致：“我原以为锦鲤跃龙门就是为了成神，毕竟一旦成就龙身，就是默认的仙界之物。”
白驹摇了摇头，随手倒了两杯茶水，递给肖尧一杯：“这是你们术士界对我等的误解了……其实很多时候妖物修炼不一定是为了成仙、成神；对于一些特殊的妖物来说，修炼进化几乎是一种本能，也是一种寻常的进步方式，甚至可以说是必然。”
“像锦鲤、蛇、蛟都会以进化成|龙身为目标，咱们用一个最浅显的道理来看待这件事，也只不过是因为龙比这些原身都要活得久罢了。”白驹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低了一些，“可是，与此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任何进化方向都意味着更加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本身就很让人着迷。”
话题在这个地方打住。
白驹和肖尧都清楚，照着这个思路继续聊下去，挖到的不过就是一些妖物与术士界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罢了，就算这些矛盾不至于对现在的管理体系造成影响，但多少是个疙瘩，聊起来总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肖尧喝了两口白老狗递给他的茶水，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十来分钟，这两个小家伙就该醒了。”
白驹侧头看向身边蜷着身子躺在一处的两个黄大仙，伸出手指轻轻逆着毛挠了挠它俩的脊背：“他们叫什么名字？”
肖尧探过头去看了一眼，拉过白驹的一只手掌，边在掌心写边介绍道：“大的叫柳望舒，小的叫柳盈星；以前都是姓黄的，后来经历了那件事情……她俩离开了村子，就问自家世世代代庇护的柳家借了个姓，也算是留个念想。”
白驹握住肖尧的手指，捏着小男朋友的指尖把玩：“名字挺好的。”
黄大仙拜月修行，这俩名字也是明显被寄予厚望的。就是可惜了她俩的那些家人长辈，若是他们还在，定是比这两个娃娃可堪得用。
白驹眼睫低垂，他现在身为妖物，已经不再是身具神职的小野神，但或许是习惯使然，或许又是因为在人界有了牵挂，所有思虑、所有权衡，都忍不住去向人类靠拢、维护人类的利益。
这也许也是一个好处……至少他站在明面上主动维护人类的利益，就不至于像曾经一样莫名其妙就成了众矢之的。
白老狗还惦记着以后跟小男朋友一起好好过日子，那么眼前的困难自然是要全部解决妥当的。
又同肖尧多聊了几句，白驹便对两只黄大仙有了大致的了解。
黄鼠狼作为保家仙，一般会要求受庇护的人家定期上供一些家禽，而它们会在各个方面给这户人家以助力，前前后后事无巨细。
上供家禽的人家心诚与否，会影响到黄大仙能够获取的力量大小；被上供的家禽与其说是食物，不如说是一种祈愿媒介，心不诚的人家能够获取到的庇护自然也就小，反之，诚心伺候的人家不说事事顺遂，至少飞来横祸、疾病缠身之类的境况是极少遇上的。
如此一来，保家仙给人的印象就是时灵时不灵，但真要追究起来，为什么不灵，当事人心里多少应该有点数。
位于京城城郊的柳家庄村民，就属于世世代代心诚的那一挂。柳家宗祠立在村庄后山，黄大仙的贡品也会随着柳家先人的一同被送入宗祠，如此一来，黄大仙其实被柳家摆在了相当高的地位，会跟着柳家先人一起吃香火，自然是要比寻常黄大仙更灵验一些。
当然这个操作其实是很冒险的，为了讨好黄大仙，这样子进贡很容易惹毛宗祠里沉眠的先辈，真要折腾起来就是两边得不到好处。
柳望舒和柳盈星姐妹俩还没正儿八经吃过柳家宗祠的香火，真正承受柳家祈愿的保家仙是她俩的父辈和祖辈。
也好在是这副境况，两个小家伙才得以在事后脱离柳家庄，直接被妖管局收容管理，否则她俩还得在村庄里还个十年二十年的恩情。
“要醒了。”白驹指尖在两只小家伙的背上逆毛摩挲，隔了一会儿便感觉到手底下的小身子里头，心脏的搏动稍稍加速，体温上升。
两只黄大仙皮毛微微一抖，黑豆似的眼睛眨巴着睁开，迷茫地望向白驹的方向。
“挺可爱吧？”肖尧含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白驹轻轻应一声，指尖挪动，搔了搔其中一只耳后的皮毛，不出意料地惹得小黄鼠狼耳朵直抖。
“是挺可爱。”白驹一直很喜欢小崽子，神色柔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偏过头去看肖尧，“你不许挠，你有我了。”
肖尧：“……”
肖尧轻轻咳了一声，被白老狗突如其来宣示主权一样的台词给震了震，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行，我以后只摸你这一个毛绒绒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