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哎呀，嫂子，你是怎么搞的，都几点了，还在睡懒觉?哥，我嫂子可真是好福气呀!”一声咋呼，巴拉拉从睡梦中惊醒，她这才想起昨晚丈夫接的那个电话。她长叹一声：“唉，新的苦难又要开始了。”
“咋了，嫂子，看见我们来不高兴了?脸拉得像根苦瓜似的。”小姑子快言快语。
“我们是农村人，得看着人家城里人的脸说话。”一旁的婆婆不满地拉着长腔。
“妈，小姑子，你们来了。”巴拉拉满脸堆着笑。老太太白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巴拉拉，旁若无人的放大了嗓门：“我孙子呢?乖孙子，快出来让奶奶瞧瞧。”向往应声从屋里跑了出来。“哎呀呀，我的宝贝孙子，你的脸怎么了?”
“被油烫着了。”巴拉拉回答。“你是干什么吃的?听我儿子说你在家整天闲着没事儿干，怎么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到?你看把孩子烫成什么样了，真是心疼死我了。”老太太气势汹汹。
“对不起，下次我——”巴拉拉低声道。
“下次?你还想有下一次？这一次我就想让我儿子把你给休掉，整个一马大哈，什么都不在乎。我儿子真是倒霉，娶了你这样的女人做老婆。”
“奶奶，您别吵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着了，和妈妈没关系。”向往解释道。
“向往，你给我听好了，奶奶和姑姑是咱们家的贵客，谁敢有一点儿怠慢或轻视的眼神，我这农民的拳头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记住了吗?”说罢，向耷用挑衅的眼光瞟了一眼巴拉拉。
向往乖巧地点了点头。巴拉拉不停地给向往打着手势。向往忙和奶奶告别。
“干什么去?”向耷厉声喝斥道。
“我要和妈妈去上钢琴课。”
“不准去!”向耷命令道。
“这——”向往一双求助的眼神投向母亲。
巴拉拉只好走上前：“这要是不去上课，学费不白白浪费了?一节课可是五十元哪。”
老太太一脸的不高兴：“哪有像你这样和丈夫顶嘴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看我儿子好说话，是不是?再说，我们也不是常来常坐的，我想和孙子多亲热一会儿，你都不乐意?向往，快过来，看奶奶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是你最喜欢吃的柿饼。”
巴拉拉低声对儿子耳语道：“不准吃，太脏了!”老太太将走过来的孙子揽在怀里，一边往孙子的口袋里塞着柿饼，一边不住地埋怨着：“瞧瞧，你妈是怎么照顾你们爷俩的?你爸爸瘦了一圈儿，我孙子就更是可怜哦，看看这一身的皮包骨头。这城里的媳妇怎么这样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却把丈夫和儿子置之不顾。”
巴拉拉心里这个气：“这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婆哪是来瞧什么病的，分明是向我下挑战书的。陪你儿子回老家看你，得听你的数落；跑到我这儿来，你还给我气受，我欠你们家什么了?天天让你儿子压着，现在你也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我还不在此奉陪了。”她上前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走，向往，我带你去公园玩。”“不行，儿子待会儿得陪奶奶一起去医院检查身体，他是长孙。理应做出孝的表率。”向耷上前阻拦。
“我不会让他去的。医院里细菌那么多，他一个孩子，身体本来就弱，万一有个好歹，谁负责?”巴拉拉毫不退让。
“一个男人，哪能那么娇气?我说去就必须去。”向耷说。“我说不去就不去!”见两人僵持不下，小姑子出来打圆场了：“哥，算了，别让孩子夹在你们两个人中间为难了。咱俩陪妈去就行，让嫂子留在家给我们做饭。嫂子，这样总可以了吧?”初步达成协议，虽然巴拉拉不快乐，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提起菜篮准备去采购。向厅长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元扔进菜篮，叮嘱道：“要买最好最贵的菜，不要舍不得花钱。”
“哼，对我和孩子如此吝啬，对他家人，倒挺大方。”她闷闷不乐地走出家门。
晚饭后，向厅长和家人在卧室里看电视，收拾完碗筷的巴拉拉刚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声吆喝：“巴拉拉，上茶!”巴拉拉端着托盘进去，只见他们一家三口正兴高采烈有滋有味地看着电视，他和颜悦色地给他的妹妹解释着电视里的情节，她呢，竟靠在她哥哥的肩上快乐地笑个不停。“成何体统!那么大姑娘也不害羞。瞧瞧，此时的他简直就像一个天使。可他从来没有这样待过我。”她真想走上前把电视关了，可又怕惹怒了丈夫。
“过去吧，还愣在这儿干啥?别影响我们看电视。”向厅长不耐烦地轰着他。
巴拉拉不满地“哼”了一声，以示对他们亲密行为的警告。兄妹两个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她只好扫兴地走出房间。“哥，嫂子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不用管她，让她发抖去吧。”
“其实，我嫂子也真是的，都已经掉进福窝里了，还不知足。”听见他们兄妹的对话，巴拉拉不由得感慨万千：“和你哥在一起，还不如和猛虎兽龙住在一起；和你们这一家人呆在一起，还不如呆在房顶上。我得忍受痛苦，服从需要，控制自己的愤怒情绪，要在你们无情和自私中垂头丧气地活着，而你们却有说有笑好快活地生活着，真是不公平啊。”
躺在沙发上的巴拉拉烦躁不安，耳旁却不时传来他们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可自己离开这儿又没地方可去。再耐心等等，孩子考上重点初中再说。那时，孩子已经住校了，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就当做牢吧，马上就期满了。”
这时，她听见了丈夫的告别声：“妈，您和小妹就安心地在我床上睡，我去办公室住，那儿什么都有。”
“儿子，你路上当心些。”老太太关切的叮嘱声。待向耷走出家门，老太太对躺在沙发上的巴拉拉说：“喂，你起来一下，我这会儿特想吃蛋糕，你去给我买一点儿。”
“现在商店都关门了。”
“我儿子说过，这儿有什么夜市，方便着呢，想吃什么，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