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一片人或哭或哀地站着。
“每年到这个时间，我都会格外怀念苏先生。不提他对家里事业的帮持，苏先生一直非常关注家事和小辈们的发展，前几年，他还专门设立了一笔基金，帮助我们家里的小辈念书……”
站在墓前的人群前排，苏蓝听着对方装模作样的沉痛语气，有些百无聊赖地抬起眼，盯上树梢上泛黄的叶子。
要是父亲，应该也觉得挺无聊的。
有某一片树叶在枝头摇摇欲坠，被风折腾得欲落未落，苏蓝盯着它，看着它打旋儿，翻转，拦腰扬起，然后——终于，它晃了个圈儿，落了下来。
苏蓝抬手去接。
这么一伸手，却擦着身旁人的面颊过去。
绿眸淡淡转过来，钟予望向她。
那一片落叶被她接住在了手掌之间，苏蓝定了一下，才将叶子握进掌心。
指尖顺着叶片的脉络往下顺滑，苏蓝搓揉了一下，叶子里的汁便渗了出来，沾湿了她的指腹。
“抱歉。”
她抬了下眉。
“没事。”他说，轻轻偏过脸。
……对，这一次，钟予跟她来了。
这个念头，本来只是一个陈述句。
却莫名其妙地，在苏蓝心里扎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就像是有某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说，“你看，如果你这时候，选择稍微停下脚步，你会发现……”
会发现什么？
扫墓的仪式对活着的人来说更是种社交场合，中途还有茶点供应。
这次钟予来了，自然有很多人想要上前来搭话。
苏蓝站得不远不近，被自己一位不知道是堂哥还是表哥的人拉住闲聊，她手里拿着酒，眼神却不由自主穿过无数身影的人群，随意地略过，不知道在寻找着些什么。
少年苏梓很想跟她说话，但他被几个长辈围在中间，那些人喋喋不休着似乎是想要给他介绍对象，苏梓脸色越来越黑。
他分身乏术，转头向她投来小狗眨巴眼睛一般的求救眼神。
“姐姐——”
苏蓝忍俊不禁。
她唇角微微上翘，冲他比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
看，养个麻烦弟弟，虽然爱哭爱闹，但只要不养在身边，就像是对待别人家的小狗一样。
偶尔挠挠下巴摸摸头，享受他的可爱就可以了。
正想着，身旁的堂哥还在殷勤跟她对话，“你觉得我的商业企划怎么样？我觉得吧，家里给我安排的那些什么从底层做起的岗位都实在是太无聊了，像我们苏家人们，还是就要出去干一番大事业……”
苏蓝挂着礼貌的微笑，漫不经心地点头，“挺不错的啊。”
她有这种本领，总让人觉得自己是她关注中心的唯一。
果然，说话的堂哥立即兴奋起来，打了鸡血一般，“你也觉得吗？苏蓝，你也觉得我的公司会有商业价值？说真的，你考不考虑投资——”
“抱歉，失陪一下。”
苏蓝唇边的笑意忽地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下，她点了下头，拿着酒杯，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将那个伸手想要揽她肩膀的男人甩在身后。
她的视线中，正扫到了钟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