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酒楼掌柜的叮嘱,我提前抵达了映月潭,一来到靖王世子租来的画舫边,早已等候在此的小厮便主动询问起我的来意和身份。
在告知他我的名讳后,小厮笑容灿烂地将我迎到了画舫上,让我在休息室中暂作休整,等到需要我登台的时候会有人来通知我。
我到的时候,休息室中已经有好几个琴师了,在他们做完自我介绍后我发现,这些人要么来自知名乐坊,要么是早就在京城中扬名的乐曲大师,甚至有几个还是宫中御用的乐师。
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京城中鼎鼎大名的人物,相比之下,我这个刚到京城没多久的酒楼琴师只能算是业内新秀,名声在他们里边排名只能算倒数。
当然,这是在不将我另外两个在江湖中的名头算进来的情况下。
靖王世子很大方,哪怕我们只在他这里上几个时辰的班,他为我们准备的东西也很充足,这些充足的准备包括了名贵的茶叶,精美的糕点,丰盛的菜肴和宽敞舒适的休息室。
几位琴类大家对我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欢迎,也没有过分冷落,打了个招呼做完自我介绍,说了几句相互恭维的场面话后,他们就各忙各的去了,并没有和我进行太多交谈的欲望。
从他们的情绪波动中不难看出,这几位久负盛名的琴师对接下来的演出极为重视,一方面他们想要得到靖王世子或者与他同行的大人物的赏识,一方面又担心自己在演出中出现失误,为自己引来无妄之灾。
说句实话,我觉得他们的担心挺多余的,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在表演中出错,就算是真出错了,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们也未必能听得出来。
过了将近半刻钟,靖王世子和他的小伙伴们才姗姗来迟,他们登上画舫后没多久,就有人来通知我们说该准备上台了,让我们跟着他去甲板。
在前往甲板的途中,我们遇到了几个侍女打扮的姑娘,见到我们,她们赶忙退到一旁行礼,恭恭敬敬地将路给让出来,直到我们离去后才直起身子,往原定的方向走去。
听着这几位侍女脑子里的想法,我预感到今天的宴会肯定会相当有趣,就是不知道身为宴会主人的靖王世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种趣味了。
来到甲板边的楼梯前时,为我们引路之人冲我们做了个向上指的手势便站在原地不动了,我们心领神会地依次登上楼梯,抱着各自的琴来到坐满宾客的甲板之上。
作为宴会主人的靖王世子坐在宴席的首位,在他下方坐了十多个十五到二十岁之间年轻男子。
这些男子每一个都出自豪门世家,身份非富即贵,在场的所有人里,其中父辈官职最低的那个也是堂堂正二品大臣,地位最高的不是靖王世子,而是当今皇室的三皇子,萧王司子阳。
一上甲板,我便听到靖王世子向自己的同伴们介绍我们这些琴师,语气中不乏得意的味道,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请到我们这些人有多难,为了把全京城出名的琴师都找来他花了多少心力,求夸奖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明显。
靖王世子的暗示浅显到只要是听得懂人话的人都能顺利领悟到,他邀请来的小伙伴们自然不会当众打他的脸。
听出话外之音的众人纷纷化身无脑吹,夸赞起他的本事和风雅,将这位虚荣心旺盛的少年捧上云端。
在一片赞美声中满足了自己虚荣心的靖王世子大度地表示,今日他将京城中最优秀的琴师都请来了,大家想听谁的曲子他就让谁弹,想听哪首就听哪首,保证他们听得过瘾。
众人闻言又对他进行了一波吹捧,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说得靖王世子心情愈发舒畅,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花。
丞相家的公子第一个开口,他挑了出身乐坊的一位音乐大家,让她弹奏一首类似于凤求凰的风月之歌,那位音乐大家表面上言笑晏晏地答应了,实际上心底却对丞相公子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觉得他是在轻薄自己。
在这个讲究男女大防的年代,丞相公子的此举的确有占便宜之嫌,周围的人都对此心知肚明,但对这件事心存不满的音乐大家本人只是个乐籍女子,身份低微,不敢因为此事开罪权贵之后,只得暗自忍气吞声。
其余琴师要么觉得事不关己,要么觉得当事人都没说什么自己就上赶着跳出来未免有狗拿耗子之嫌,对自己有害无利,于是全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