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男人拍落身上的残雪,笑道。
“快来洗手吃饭了!”顾云娘莞尔。
陆琅抬眼见桌上摆了四五样精巧的菜式,其中一道鸭脯子,一道东坡肉,是他最喜欢吃的,旁边还温着一壶酒。他心下了然,云娘定是早早去打听过了,知道他刚从紫薇城回来。
解下披风,又洗去疲惫,这一刻他才真正放松下来,踏踏实实地坐在桌旁吃了起来。
“慢些,没人与你抢!”云娘一边给他倒了酒,一边心疼道。
“还是你做的菜好吃!”男人笑道。
“我听说刑部郑侍郎这次中了毒,你呢?没事罢?”尽管她已经打听过了,她还是不放心问道。
“无事,你瞧瞧,既没少胳膊也没少腿。”
“谁跟你开玩笑!”云娘笑骂道。
“放心,真无事。”男人收敛了神情,正经道。
云娘这才放了心。
“听说郑侍郎中毒颇深,如今怎么样了?”
“圣上已经派了太医院院判前去诊治,想必定能替他解毒的。”
云娘点头,又道:“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拿着朝廷俸禄,竟敢如此贪赃枉法,不顾百姓死活。”
“有道是‘财帛动人心’。为官之人若是起了歪心,其祸害比盗贼、外敌更甚!”陆琅感慨道。
顾云娘深以为然。记得当年读的书上说“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于家如此,于国更是如此。
小别胜新婚。
一月未见,两人自有说不完的话。
此时屋外虽然寒霜露重,冷风萧萧,屋内却是芙蓉帐暖,浓情蜜意。直过了四更天,正房的灯才灭了。
陆家的丫鬟无需守夜,春芝与冬青瞧着他俩歇下了,便也自顾去睡了。
京城的陆宅自是比武宁县的大很多,家中人口也不多,屋子尽够,但春芝与冬青仍旧是挤在一处。
“春芝姐,”冬青洗了脸,先去床上躺下,“你说咱们大官人这次立了功,圣上是不是会有赏赐呀?”
“想必会有的。这次可是破大案、抓贪官,说不得还能升官呢!”春芝最近常听朱娘子说戏文,随口胡诌道。
“真的吗?”冬青显然信以为真了。
“自然是。”春芝用力点头。
冬青听罢也跟着点头,似想起什么又道:“秦嫂子茶饮学得怎么样了?”秦嫂子就是青州逃难而来的那位妇人,“这些时日你白日里不在,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再过两三日罢,我便回来了。你还别说,秦嫂子于茶事上倒是一点就通。”春芝脱了鞋子也往床上去。
“快进被窝里来!这天真当是冷了,再过两日就冬至了。昨个儿,娘子叫我去做冬衣,你猜我见到了谁?”冬青兴奋道。
“遇见谁了?”春芝笑道。
“卢相公!就是武宁时住在咱们隔壁那个秀才。昨儿我瞧见他还在卖画。”冬青脸色微红。
“哦?他怎么来京城了?”莫非是来参加明年春闱的。
春芝到底大了两岁,此时瞧见冬青小脸通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是,那卢相公是什么人?她们又是什么人?
于是,特意提点她道:“想必那卢相公是来参加明年春闱的。他不比咱们,将来考进士做官,说不得被高门大户瞧上了,做了贵婿,飞黄腾达也未可知。”
冬青听了辩驳道:“做高门大户的贵婿有什么好的,像咱们大官人与娘子,夫妻齐心,不一样可以越过越好嘛!”
春芝摇头道:“快别胡说!那卢相公自然是有读书人的清高,可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
冬青听罢,不再辩驳,只心里如何想却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