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另有几人过来劝她,“你说这些做什么,叫人听见就不好了。”又给那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苦着脸在原地踩了几下,转头就跑了。
那厨娘还是不解气,高声嚷着:“听到就听到,又不是我胡编乱造的。从前在府里也不见公主多待见她,不是驸马她能有今天?”
宁知越听着那厨娘的话里似有深意,犹豫再三,还是进了厨房。
那厨娘人嘴里一直没有停过,陡然见着宁知越跳进来,看着不像丫鬟,也不像主子,一句话憋在喉头哽了一会,脸色难看地问起她来膳房做什么。
宁知越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又顿了顿,说道:“送还食盒是一桩,还有点事得麻烦你们替我备些饭食。”
宁知越情真意切,说自己是内苑那位贵客的身边人,因从京城赶路过来,车途劳累,昨日与今日又是为了公主的病情忙进忙出,很是忧虑他身子扛不住,所以想请诸位大娘做些滋补身体的膳食。
京城来了贵客,别苑上下都是知晓的,漪兰姑姑与洛长史也吩咐过,那位钦使那边的膳食必得用心竭力,她们可不敢怠慢,况且,秋鸣院的膳食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
宁知越说:“是送过去了,许是胃口不佳,又或是不合口味,并未用下多少。”她一边胡乱扯着理由,一边将视线移向桌案上的食盒,里面是几乎看不出来动过的一盘菜,她装作不经意的问厨娘:“这是要给谁送去的?”
那人道:不是送出去的,是映秋娘子送回来的菜。
“送回来?这菜式不合映秋的胃口吗,看着都不曾动过。”
这话大约是触到了妇人的心里,厨娘忍不住抱怨了,“娘子不知道,这位映秋娘子向来挑剔,叫人费心做些膳食,就只当赏花似的看一看,再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宁知越掀开第二层第三层,果然都是没有动过的精致菜色,“她经常如此?”
那厨娘面色一滞,顿了一下,“倒也不是,就有那么……七八回吧,特地叫小丫头们传话,让我做上三四个菜,送过去了也不吃,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从前在府里可不见有这个毛病。”
宁知越心里一动,再看向食盒不免露出惋惜的样子,忽然她喜道:“也不用你们再动作了,这些饭菜扔了可惜,不如我送去给虞钦使。”
厨娘们慌张道:“这怎么行。”
宁知越很无所谓地说:“左右这盒膳食也是你们费心做的,就这样扔掉也可惜,不如先给虞钦使送去,若他不喜欢再送回来给你们处理掉也不迟,省得浪费粮食,也白费了你们一番心血。”末了又安抚几个惊慌失措的厨娘:“别担心,虞钦使最是温柔和善体恤下民,真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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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深,宁知越到了秋鸣院时,阿商和周陆然已经回来了。
虞循命人去褚玉苑请宁知越过来,已有一阵功夫,正疑惑怎么还没来,见她左臂弯里挎着食盒,步履有些匆忙,快步上前从她手里接过来。
“方才膳房已经送过晚膳,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不叫人帮着拎过来?”
宁知越缓了一口气,说:“这是映秋的食盒,我从膳房截出来的。”
她将晚间映秋的异样细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是如何从膳房将这食盒截过来的,虞循听完,目光似有些怪异的看着她,宁知越道:“事急从权,我以为她被禁足,是要借着这食盒传递消息,但路上已查看过,没有发现特别之处,倒是她这不用膳食却又特地令厨娘们备膳的举动显得有些古怪。”
虞循道:“你来,先听听阿商与十一的收获。”
汜州城内邸店云集,市集处也是十数家,但提起康高驰与他所谓珍奇香料“仙子笑”,几乎没费多少功夫,阿商与周陆然便找到康高驰去过的那家邸店。
时隔一年多,再提起康高驰,邸店店家仍是记忆犹新,问其形貌,与宁知越所述分毫不差,可以确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阿商问起“仙子笑”,那店家说就见过那么一次,康高驰说得神乎其神,却不肯拿出来让人试一试,又漫天要价,任谁都以为他脑子发昏,满嘴胡言乱语,未免日后多生事端,因此将他的货物都退回,不做他的生意。
又问当日都有哪些人在场,时日久远,来往的什么人都有,他有印象的多是些往日的熟客,不过大约隔了几日,有个男子也来打听过康高驰的下落。
那男子自说是在病中,以面巾遮了脸,向他打听康高驰所在,要寻他买些西域货物。
康高驰的那些皮毛香料,市集上并不缺,店家因之前的事,对康高驰不甚满意,要给他介绍其他的商人,但这男子偏指定康高驰,这才让店家留了心。
店家说,那男子单看身形听声音,也差不多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长七尺,健壮结实,看不出是有病的样子。他给那人说了康高驰之前留下的居所位置,也没再多问什么。
这之后又过了几日,他从外头回店里,途经市集接到,偶然间瞥见一个身影,觉得有些熟悉,再看一眼,记起来是那个打听康高驰的那个男子。那日,他仍是以面巾遮着脸,在市集上随意的逛着,不多时,从对面来了一位绯衣罗衫的女子,两人碰面后并未有过多的交谈,递给那女子一个包袱便匆匆离开了。
映秋在汜州小有名气,认出她的人不少,却无一人知晓那日与她碰面的男子是谁。
阿商捋了捋这几件事的先后顺序,又与店家再三确认了事发时日,再与映秋数次出府的记录联系上,正好是可以对上的。
宁知越道:“那不就是映秋说谎了,去她屋里搜一搜不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