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神经紧绷了起来,再也不敢骂脏话:“伤在头部,兴许是昨夜暴雨外出,不小心摔倒后撞到了尖锐之物。”
沈灼:“既是暴雨,为何还要外出?”
仵作:“这……”
的确有些古怪?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蹲守验尸。
沈灼克制的情绪终于泄出了一丝,一步迈入了光线萎靡的暗房当中。
他来不及擦去下颚的血,看上去弱得犹如一缕随时消散的烟。
这一幕何其相似。
他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前世——
由于太过于想救下老师,沈灼曾将叶向磊的消息交换给了太子。
他那时并不知叶向磊身份,只是他是在自己参宴时,行刺自己的刺客。
据说叶向磊押送廷尉府后遭到严刑酷打,苦苦支撑了七日,终究是断了气。
那一日他正为了老师的事,抵达了廷尉府,却在同廷尉府官吏的交谈中,听到了门口的喧哗声。
沈灼问:‘那是在做什么?’
官吏答:‘只是一个阉人,说是想要为他的族人领尸。’
沈灼和叶听霜前世并无联手,叶家大案自然也不可能那么快上呈朝堂。
那个时候的叶听霜,不过是一个人人皆可欺凌的黄门。
沈灼在众多拦截的人墙罅隙外,朝着门口惊鸿一瞥——
他被人推倒,摔在水坑泥里,却一次次爬起来。
由于隔了太远,他的脸上又全是泥泞,沈灼并未记住他的长相。
‘领什么尸?老子就是襄郡的,若不是叶家赈灾不利,我的妻女根本不可能死!’
‘叶家并未辜负襄郡……’
只一句解释,却换来再一次的推到在地。
他仍想撑起倔强的背骨,却想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又立即强忍克制。
乃至用了‘求’字。
月光迟迟不肯照进亘古长夜。
无人怜悯。
这便是他和叶听霜的一生了。
沈灼纵已拿到了军马案卷宗,本该离开廷尉府,可想起近日来人人背弃的经历,竟鬼使神差的求了廷尉府。
沈灼:‘让他把尸体带回去吧。’
因太子吩咐,官吏并不敢怠慢,这也是沈灼能够做主的最后一次。
官吏:‘殿下可要将此恩告知于他?让他打消怨愤?’
沈灼自嘲的说:‘……恩?我便是罪魁祸首,这算哪门子的恩?不必告知于他了,他知晓后,大抵会更加恶心吧。’
人既是他交给太子,也该由他来承担怨尤,他早已从近日的剧变中明白了这一点。
只是那时不知,那将是他们纠葛一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