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餐，两人一道往回走。
成茁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周瞬的际遇是意料之外，但也将一切变得有迹可循。在他倾诉的末尾，她试想过要轻松地安慰他，说些“所以从我身上找补”之类的玩笑话，但它们都卡在喉咙里，抒发不出。她不介意周瞬是否想从她身上实现另一种救赎，相反，她仍旧感激，托他的福，她绝处逢生。只是，她的情绪变得杂乱，她欣赏周瞬，同时嫉妒他，有人一次逆境就能激发巨大潜能，有阳关坦途，锦绣前程，而她十几年无声又无光的人生，未曾让她破茧，只让她变成一只自以为是的飞蛾。
成茁停在宿舍楼下，转头看周瞬：“好啦，就送到这吧。”
身侧的男生垂眼：“怎么了。”
成茁抬眉：“怎么了？”
他看得很清楚：“你心情不好。”
又问：“因为我说了以前的事吗？”
成茁承认：“是也不是，准确说，是有些……羡慕你吧。”
她被日光刺痛双眼：“也不是羡慕……”这句话并不合适，尤其在一个曾失去挚友的人面前：“我本可以走更正确的路。”
而不是活成一个笑话。
然而，她做不到。
她的意志力水溶于水，在群体中才能延展和扩散。
她走不了孤独而贫苦的路，需要两旁的鲜花和掌声。
“但没办法。我需要他人的反馈，活在别人目光里好像就做不了真正的自己，”成茁说：“你几乎不关注后台评论，但我接管公众号后，一有空就反复刷新。”
周瞬说：“这是什么坏事吗？”
成茁说：“会累。”
周瞬不以为然：“人都会累。”
成茁扬眸：“但你看起来比我轻松，游刃有余。”
周瞬一笑：“有句很老套的话。”
成茁：“什么？”
周瞬：“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成茁认同点头：“你是很努力。”
周瞬唇角保持着弧度：“你也是。”
他面带笑意时，总能流露出一些极其自然的亲近与包容，再配上他的身高，就像个好脾气的兄长。
或是，一个很可靠的男朋友。
他投下来的影子就像一片安全而清凉的树影。
虽然不想这样联想，但就是脑补到了，能怎么办，成茁稍稍偏开目光：“我现在要回去努力了。”
周瞬“哦”一声。
成茁锁眉：“就哦吗？？？”
周瞬问：“还要说什么？”
成茁两手不自觉地抠一起：“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男生神态认真几分：“我第一次跟女生相处。”
“带带我。”
他又笑了，还咳一声，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不自然吗？这他妈的是周瞬，那个无时无刻随时随地都跟ai一样的周瞬。
在她面前活过来，变回人类，有血有肉的少年。
成茁跟着扬唇：“你当打游戏呢，还要人带。”
周瞬说：“每一件事的开头不都是这样，需要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