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之后,母妃成了宫中禁忌,‘据说’那是君王心头的白月光,君王为此一蹶不振变得昏聩,便更加无从查起。
沈灼呼吸乱了几拍,掐住自己的手才堪堪平复。
“那两位……”
路汀颇有几分惋惜,又实在不敢置喙,“总之,祝聆歌而后成为了昭仪。宗太师当年曾拼死反对,却也无济于事。”
沈灼微怔:“老师曾……反对?”
路汀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您的舅舅祝熙之,因天资出众而受到宗太师庇护,乃是宗太师的得意门生,当年的祝熙之,也是风光霁月的人物。宗太师反对并不是针对,而是为了保全,祝昭仪性子柔善温和,大抵是不适合入宫的。”
沈灼脸色微白,难怪老师如此庇佑他,原来是爱屋及乌。
路汀又道:“在您六岁时,也就是晋朝南渡之前,祝昭仪曾向宗正提出,想要抚养冷宫内的六皇子,但此事便不了了之。”
沈灼:“为何?”
路汀摇头,他也不清楚了。
谢离疏摸着下巴:“祝昭仪是南渡时病逝,而后祝熙之也渐渐没了下落,当初也是疑点颇多……国师石煊,也是祝熙之失踪后崭露头角的。”
沈灼冷笑了一声,这才明白了军马案的由来。
“母妃的事牵扯众多,至今余波也未停息,‘他们’惶惶不安,总怕被细查,第一个对付的自然是对此事上心的老师!”
“这群混账!”
路汀听闻此言,热泪盈眶的说:“想来的确如此了,宗太师这十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当年之事,这才成了众矢之的。”
从前只听过怀璧其罪,没成想追查真相竟也成了罪。
路汀咬咬牙狠狠心,大着胆子朝沈灼说道:“求七皇子重审军马案!”
所有人都噤声了。
路禹一直在一侧看着,本来对成为七皇子伴读一事并无执着。
但看到兄长,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兄长这几日如此反常。
晋朝不能被门阀把持!
晋朝需要清流牵制世家,才能确保长存。
可何其困难!何其困难啊!
太子和六皇子皆非清流之选,唯有——
七殿下!
路禹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了高座殿上的沈灼。
窗棂渗出暖阳辉光,好似沾满了碎金箔。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黑絮般的夜即将来临,最后一缕旖旎霞光溢撒在了沈灼的眉眼,好似万千光华停驻于他一人之身。
还真是窥光,窥见黑暗中的一点光。
清流选不了任何人,所以当七皇子展露……哪怕一丝的英明时,他们都会如飞蛾一般扑上去。
或许七皇子不够英明,或许七皇子不堪托付,但这统统都不重要了。
无以救国。
他们被无力感重压了十年。
他们,便是这样卑微。
路禹踌躇不安的捏白了手,终于明白了兄长的感受。
但……
那可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稍有不慎便要粉身碎骨,七皇子会答应吗?
沈灼从榻前起身,拖着清瘦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路家兄弟。
不值得。
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