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塞了石头，扭动脖子都是颇费力气的事。唐博雅扶着她坐起，递去温热的水。苗郁正想喝下，从旁伸出一只手，手心躺着白色的药片，挡住长长的掌纹。
“吃点感冒药，你生病了。”
苗郁用虚弱的微笑作感谢，齐思贤回以同样的笑。吃药喝水一气呵成，她靠在沙发上，力气恢复了一阵才问：“王女士走了？”
“她当然……”唐博雅兴致勃勃地想要说苗郁晕倒后发生的事，齐思贤忽然开口了：“小唐，你先回家，这些事我来说。”
齐思贤神情严肃，唐博雅想要八卦一番的愿望生生被打断，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十分痛苦。她不敢忤逆主任，只好叮嘱“小老师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交代给我”，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办公室。
又到了四目相对无话可说的境地。苗郁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一件大衣，蓝灰色，长款，很明显是男装样式，还有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想来是齐思贤的外套。苗郁双手抱着杯子，等待身上、掌心不再冰凉，才问：“主任，那后来怎样了？王姗茸走了？”
“对，可能她……不好意思，把你牵扯进来，这事原本跟你没关系。”齐思贤低声说。
苗郁伸手按眉心，顺便捋了捋头发，躺了这么一会儿，发髻也散乱了不少，索性拆了发髻披在肩上。她微微笑：“都是所里的事，无所谓牵扯不牵扯的。你说说情况，我看有没有可以帮你的。”
齐思贤的目光落在苗郁脸庞上，她半长的头发柔顺地披着，脸色苍白，与她平日干练的模样大相径庭，只有眼神一如既往地熠熠生辉。他心头涌上一种异样的情绪，忙偏开脸，拿起办公桌上的几张纸，犹豫了片刻，没有递给苗郁：“小宋已经查到了一二审的判决结果。你的判断是对的，这案子的确有点麻烦。但是今天太晚了，先不讨论。”
苗郁坐直了身体：“为什么？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齐思贤摇头：“不行，我送你去医院。”
“可是我现在……”苗郁话没说完，一阵晕眩又突袭了她。她忙靠在沙发上，抬手想摸额头，想看看体温是不是在上升。
齐思贤说：“我来吧。”手已经放在她额头上。
他的手很温暖，掌心似乎很柔软，贴在苗郁的额头，两种不同的温度开始了无声的交流。苗郁觉着脸更加烫，想要偏过头，齐思贤的手掌似有股无形的力量，让她停在当下，不敢动，不想动。
“去医院吧，我送你去。”齐思贤说。
苗郁抗拒：“我回家吃饭睡觉就行，不用去医院。”她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不喜欢满眼的白大褂，她将大衣放在沙发一旁，咬着牙站起来：“齐老师，我没事……”
晕眩又不合时宜地冲上额头，苗郁整个身子往前栽倒，齐思贤抓住了她，帮她勉强稳住身形。苗郁有些羞恼，仿佛被打了一个耳光，不疼，但是难堪。
“不去医院也行，但你得吃饭。”齐思贤叹息的声音从她头顶上飘落，像被秋风带到大地上的落叶。苗郁想抗拒这种莫名的亲近感，这样不合适，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做出回应。
齐思贤带苗郁去的是一家粥底火锅店。每个小桌上放着一口小锅，白色的大米绽开出菊花样，熬得细软柔和，咕嘟嘟地冒着泡。蒸气升腾，把大米的清香带到店里的每个角落。各色菜的鲜味，杂糅成一种特殊的香气，馋虫瞬间全数爬了出来。碗勺碰撞，食客们轻言缓语，被这样的暖气包裹、浸润着，苗郁身体里的han气都化为乌有。看着菜单上各有特色的粥底，苗郁递回菜单：“客随主便，你点吧。”
头顶上有一盏圆圆的灯，在齐思贤的眼里点燃了两点火苗。苗郁没说话，看他熟练地点了粥底和菜品，温和斯文的模样，也是很耐看的美景。
交还了菜单，齐思贤见苗郁正看着自己，笑问：“点的菜不满意？”
“不，不是，”苗郁忙摇头，“就是走神了。”
齐思贤想起什么事，说：“忘了告诉你，今天收到判决书了。”
苗郁还在回想是个什么案子，齐思贤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闻婷婷的案子，法院把判决书寄到所里了。”
“结果是……”虽然从齐思贤的态度已经猜出结果，但苗郁还是问了一句。
“我们赢了。”齐思贤复述一遍，“我们赢了。法院支持原告大部分诉讼请求，并且要求武源持续支付所有的后续治疗费用。”
一块大石骤然落地，苗郁绽放出美丽的笑。她举起茶杯，清浅的茶水荡漾出细小的波纹：“以茶代酒，祝贺你。”
“谢谢。”齐思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