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那个人那么说，我觉得都有道理。我爸说，保持自己的清醒和立场，才能坚持你自己。”
凉风一阵阵地刮进，苗郁轻轻地叹息。坚持自己，多么沉重的四个字。她幽幽开口：“如果谢美云能坚持她自己的想法，今天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别骗自己了。‘如果’有用的话，要我们律师做什么？”齐思贤冷静地说。
苗郁怔住，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段时间，她也无数次想过很多如果。如果她能警觉一些，就能早点发现沈冲出轨，如果沈冲没有骗她，可能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
她飞快地偷瞟了齐思贤一眼，他专注开车的样子，说不出地好看。望着路边行道树上新发的嫩绿，苗郁仿佛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带着春的气息，欢快得像是不受控制。
她这是丧失理智了吗？
到家了，齐思贤表示要送她回去。苗郁客气地拒绝：“谢了。博雅应该回来了，不太方便。”
“那送你到楼下？”
此时霞光正好，齐思贤的微笑也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地暖心。苗郁忍不住问：“你还疼吗？刚才在警察局，你替我挡了一巴掌，你……”
谢母年龄大了，这一巴掌也算不上太用力，只是打耳光对人来说，羞辱成分更大些，不知道齐思贤能不能受得住。苗郁更奇怪的是，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一点也不像满身学究气的他。
齐思贤只是笑：“我没那么脆弱，她这样算好的。”
苗郁看他。
齐思贤继续说：“大三的时候在律所实习，我被当事人打过。那是真的打，乱拳乱脚。要不是我师父护着我，还有法院法警和执行法官保护，我的肋骨都要被打断几根。”
“那一定很疼吧？”
话刚问出口，苗郁才察觉这种关心似乎过了界，露出尴尬的笑。齐思贤摇头：“也没什么。我爸说，我要当律师，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毕竟当事人不像我们懂法律，够理智。”
“开始我不太理解，打人就是犯法，为什么师父和我爸劝我不要追究？”齐思贤手揣在兜里，与苗郁并肩，迎着残霞走在小区里。步伐匆匆的白领，放学玩耍的孩童，笑看孙辈的老人，小区里人气充沛，凡尘里的热闹满是烟火气，他忽然笑笑，“我突然想明白了，法律工作者算是够理性了吧，但我们还是会有私心，还是有不理智冲动的时候，遑论普通人。所以，挨两下巴掌算什么？何况他们刚刚失去亲人，我感同身受。”
苗郁轻扬眉，惊诧掠过眼眸：“我还以为你是……”想了想，又自嘲似的笑笑，没再继续说。
“以为我是机器人？”齐思贤接过话头，口吻轻松得像是谈论别人，他转脸看苗郁，“机器人也是有感情的。”
苗郁猝不及防，看他的脸骤然放大，镜片后的眼睛仿佛藏下了一个世界。一瞬间，苗郁看清自己惊诧的脸，慌乱、不安。他的气息倏地接近，似有若无地撩拨起枝头开得正好的海棠花。
第七章
他要做什么？苗郁惴惴，中学时看过的言情小说片段清晰而快速地闪现。鸟儿在叫，孩子的笑声如细碎的波浪，飘荡在空中。天边的红霞，照出一张张喜悦的脸。齐思贤，你要做什么？
齐思贤眼中浮现出名叫困惑的神色，忽然轻轻摸上苗郁的脸。他的指尖微凉，却又分外地暖。一簇小火苗跳在她心口，烧干了她的喉头，烧软了她的四肢关节。她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还尚存一丝活气。
“你……什么？”
“你的脸，被抓伤了？”齐思贤问，“刚刚在警察局被谢美云的妈妈抓的？”
呼吸刹那间凝固了。
苗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答，漫不经心的口吻：“小伤，不碍事。”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深涌。
“我明天给你拿一盒药，朋友去日本给我带的，祛疤很有效。”齐思贤一脸认真。
一瞬间，苗郁选择了拒绝：“谢谢，不用，我家里……”
她说不出话。
齐思贤的手指还没离开她的耳侧，那一点点的接触就好像是火星，即将成燎原之势。他眼中的碎碎金斑，照得苗郁睁不开眼。
苗郁以为这一瞬间便是天荒地老。没想到，能炸开她和他的，除了时间，还有中气十足的女声。
“小郁！小郁！”
这嗓门太过熟悉，没见到来人的模样，她也知道是谁。方才仿佛有一层玻璃罩隔开他们二人与旁人，这玻璃罩被这河东狮的声波砰地震碎。小区里的笑闹如潮水涌来，浇透了她全身。
齐思贤看向苗郁的身后，神色茫然，手却像是黏住了，迟迟不肯落下。苗郁方才的羞意忽而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