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抬头正撞上他这目光,眼睛却也似被晃了下般,心口猛烈地跳了数下,似有甚么璀璨到耀眼的光在脑中闪过,竟懵了片刻,方道:“我被人欺负够了,容不得我身边的人再被人欺负。”
沈惟清目注于她,笑得更明亮,“嗯,莫忧心我。我不会被人欺负。”
阿榆便微微转眸,尽量不去看他的脸,他的笑容,以及他的眼神。
她素知沈惟清生得隽秀,不然也不会成为许多京中闺秀的梦中之人。
但她自来对容貌妍丑无甚感触,看待沈惟清时,跟看待阿涂、安拂风或李长龄等人时并无二致,无非是生得俊秀,心情好时愿意多看几眼罢了。
可她此时已无法自欺欺人。
她看待沈惟清,到底是不一样的。
沈惟清见她神情有异,想起她隐瞒自己的那许多秘密,也不计较她那些诡谲莫测的心思,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带了钱界来,想必是为李鹊桥的案子?”
阿榆回过神,看着他笔直而立的身姿,“有些事,只有你知晓,我只能过来问你。那边有茶,坐下边喝边聊?”
沈惟清不经
意般扫了眼屋外,笑容平和清淡,一如往昔,“不用了,这不是喝茶的地方。李鹊桥那个案子……”
阿榆幽幽冷冷地打量着他,忽道:“如果我偏要你坐下呢?”
沈惟清一窒,旋即温淡而笑,“阿榆既让我坐,我自然要坐的。”
他言毕,徐徐走到旁边的凳子前,以自然的姿势,便要缓缓坐下。
他的仪态神情无可挑剔,独双瞳微冷,——避无可避,只能继续对自己心狠些。
快要沾到凳子上时,阿榆忽伸出手来,将他用力一拉,生生又将他拉起。
沈惟清的面色刷地白了,额上顿有汗珠涔涔而下。
他努力稳住身形,勉强笑道:“阿榆,你手上的力道有些大。”
阿榆盯着他紫檀色袖子上慢慢洇开的湿意,道:“是啊,力道大了,不小心,便弄伤了你。”
她抽回手,看着指尖的薄淡血迹,“你大约忘了,我虽无味觉,但嗅觉远比常人灵敏。你一走近,我便闻到了极浓的血腥味。沈惟清,你受伤极重,又何苦瞒我?”
沈惟清深深呼吸着,压下疼意,渐渐神色如常,温淡笑着看向她。
“是我不对,竟忘了你有这本领了。至于瞒你……”
他抬头,眸深如井,静静映着她,“你若知晓,无非多一个人担心。何苦来哉?何况,谁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比如,我之于你,你之于我。”
他说得亦平和,宛若饭后信步,随意地闲聊低语。但
言外之意,懂的自懂,——包括她的身世,他的故作不知。
阿榆想装不懂,却不由得剧震,不禁抬眸看他。
沈惟清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紧张,牙缝间忽一声忍痛不过的呻吟,似再也撑不住,将将便要跌倒。
阿榆想也不想,抬手扶住他,紧紧将他拉住。
沈惟清看着她紧绷的唇角,茫然的神色,心念动处,半个身子已倚靠在她身上,顺势伸出手来,只作借力稳住身形,却是紧紧地揽住她的腰,甚至有意无意地加力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