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在真定知府安排的别院中住着,当地官员的娘子或小娘子们不时前去陪伴追捧,其中一名武官的甥女便是宣娘子,气质谈吐与他人不同,容貌又因胎记受损,众女待她便似有些疏离。
江九娘自认是义气人,只觉宣娘子可怜,待她格外亲密。
因宣娘子知书达礼,温婉大气,江大夫也对她另眼相看,曾暗暗向友人提及,希望江九娘能学几分宣娘子的气度。
宣娘子第二次前来,江家便将她留下,与九娘做伴;
后来听闻她思念京城,又做主将她带回京城。
而此时宣娘子已与江九娘亲如姐妹,吃睡都在一处。
宣娘子耐心柔和,说是以身作则也好,说是谆谆教诲也好,江九娘的跋扈自负,在她跟前竟收敛了许多,连婢仆的日子都好过不少。
江九娘发脾气迁怒众人时,宣娘子在旁开解,往往几句话便能说得她转怒为喜;
若婢仆犯了错,背地里去求一求宣娘子,往往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于是和宣娘子同行的仆妇,包括钟儿和其他负责护卫江九娘的侍从们,无不敬重感激宣娘子。
宣娘子自己也是个省事的,明明有病在身,却不愿烦扰江家。
有两次婢仆们听得她半夜疼得哭叫出声,第二日也只是让她的侍婢去抓了些药回来服用,只说没有大碍,不必兴师动众。
正因如此,钟儿才觉宣娘子越过江九娘,让江家为她觅医之事,很不对劲
,完全不像宣娘子素日的习性。
后来一同回京,江家派人修葺打扫宣家老宅,江九娘乐得将宣娘子留在江府住着。宣娘子因容色不佳,从不出去应酬;
即便江九娘在家在宴客,她也甚少在露面,只在暗中帮着出谋划策,要帮江九娘扭转口碑,给人以真正的大家闺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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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听到这里,忽问道:“江九娘在昌平侯府暗算我的事,也是宣娘子出的主意?”
钟儿怔了下,连忙摇头。
“不是。是九娘子跟侯夫人抱怨时,侯夫人说她心机不够,这般教她的。宣娘子说过不妥,劝她三思而行。
可只要与沈郎君相关,九娘子便容易冲动,先前几次已在小娘子那里吃了亏,每每被宣娘子劝说得隐忍下去,一转头又会不甘生事。”
阿榆点头一叹。
“原来那唾面自干的本事,是宣娘子教的,可惜,这学生只学了些皮毛,还是一点就炸。画虎不成反类犬!”
钟儿虽觉阿榆言语中对亡者太过不敬,却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个理。
阿榆定神想了想,悚然道:“江九娘一再犯蠢,不会也在那宣娘子的意料之中吧?不是说江九娘很听她的话吗?为何这几次偏偏不听?”
钟儿争辩道:“九娘子的性子,原有些偏执。大约因为九娘子不听劝,宣娘子才会借口生病,好些日子没来江府。”
话语之中,依然在为宣娘子开解,显然不愿相信宣娘子竟与江
九娘之死有关。
阿榆便继续问道:“宣娘子离开后,难道就此灰心丧气,不再‘教导’九娘子为人处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