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有些动容,回头望向白鸢。
白鸢微微一笑:「我会陪着你,永远。」
我闭上眼,我不想再看了。
七:风起青萍
白鸢于裴安身边留了一年七个月零二十八天。
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彼时西戎退,四海升平。裴安加封定北侯。
他要娶她,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他想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凤冠霞帔,红妆十里。
可她说什么也不愿,只在侯府简单贺了,自己顶着红盖头拜了天地,算是礼成。
白鸢平日里喂鱼、插花、看晚霞,偶尔练练书法。
裴安捉着她的手教她。
他们写: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外云卷云舒。
他们写: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
裴安待她极好,什么都想着她。有次他赴友人宴,席间的枣花糕很是香甜,他未舍得吃,竟偷偷包好搁怀里,上百里路给她带回来。可惜一路颠簸,枣花糕都压碎了。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笑得赧然,像十七岁的明媚少年。
那刹,白鸢应是感动的吧。
可惜啊,一生最好不可留。
永初三年三月十八。
云开水阔,草长鸢飞,灼灼桃花,漫开十里。
裴安副将何若大婚,百官尽皆相贺,却在这对璧人拜向天地祖宗时,有人在何府发现了一件龙袍。
众人来不及反应,御林军已将何府重重包围——就跟安排好了似的。
我回头望盛装华服挽着裴安手臂的白鸢,发现她面色惨白,目光躲闪。
我登时明了:她做的。
奉的是姜弋命吧?
来漠北,使尽浑身解数,令裴安对自己神魂颠倒,他们的故事,打最初的最初,奉的也是姜弋命吧?
下步,该是将何若收押,严刑逼供,逼他说出,那龙袍是给裴安准备的。
我走到白鸢身边,她低头望向鞋尖。
我看见她的眼泪如倾盆大雨,碎了一地。满脸焦急的裴安只当她是吓到了,在处理何若之事时,还不忘安慰她。
我在她手心写:「你杀人不眨眼,可你为什么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