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带着小玄武从壳里出来，没多一会儿，一阵轻微的颤动从底下传来，沉重的底泥陷落，在海底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凹坑。
失去了玄冥匾的蛋壳就只剩了一副脆弱的支架，仅仅撑了一小会儿，就淹没在了海底。
海水中腾起的沙土把整个视野染浑，白驹领着泠涿往上方游去，很快就从浑浊的水域上浮到了清澈的地方，周边的珊瑚海藻、鱼类和水母也多了起来，星星点点的荧光生物正随着海水起伏，飘飘荡荡。
泠涿看得移不开眼，身子随着白驹往上游，脖子伸得老长，东看西看，跟咬了钩似的，仿佛某个地方有根绳子在拉着它的脑袋不让走。
这根绳子还动不动就转移方向。
白驹失笑地停了停，招呼泠涿跟上：“海面上更好看，不仅能看到海里大面积的荧光水母和鱼，还能看到满岛的灯火。”
“真的？”泠涿倏地抬起了头；没了白驹的火焰，海中的光线不足，泠涿的瞳孔圆溜溜的，透着十足的可爱。
它自孵化以来，对外界的了解全都源于父母传承的记忆和一些绘着人间景象的卷宗；尚且不会化形、不会说人类语言的它跟白驹交流是没什么障碍，但跟现代的整个世界都脱节很严重。
白驹忽然有点忧愁。
这孩子恐怕会有点难教。天生的高高在上，好奇又好骗，天真又冷血，还有许多先入为主的观念藏在血脉里……不知道河龙王能不能搞定它。
……到时候多关心关心这小东西吧，毕竟是四方神兽之一，其气运对肖尧觉醒帝命还是会有影响的；保护好泠涿，对他和肖尧来说绝对是有好处的。
或许是灯光的诱惑比较大，白驹没花多少力气，就把泠涿迅速地带上了海面。
随手打了个隐匿的禁制防止其他人窥见玄武真身，白驹四下望了望，没有先行上岸，而是朝着肖尧和瞿朗所在的海域游去。
鲛人的阵法能够世世代代使用，就是因为当初建造的时候借用了地形、岩石等自然条件，这类阵法的灵活性不高，但是相对应的，也不那么容易损坏。
没有把速度拉得太快，白驹一边游过去，一边跟泠涿说明：“我的伴侣在那边，先去找他，然后给你找个安顿的地方。”
泠涿没什么意见，就是对白驹口中的伴侣比较好奇，便问道：“你的伴侣是什么？也是犬妖吗？”
白驹笑了：“是个人类，特别好的人类。”
泠涿把下巴浸到水里，兴致缺缺：“人类好小的。”
白驹：“……”
问题是你也不大只啊。白驹头痛地想，像他本体那样的妖物都是大家伙，玄武更是大家伙里的大家伙，但泠涿自己还没有人类这么大的体型，怎么就不先嫌弃一把自己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了几句，白驹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海岸上，肖尧和瞿朗正坐在礁石边缘朝他挥手。
“看到了？左边那个就是我伴侣。”白驹一边伸手朝肖尧他们挥了挥，一边跟泠涿介绍，“走，咱们上岸。”
白驹看到他家尧尧就觉得高兴，手掌在海面上一按，自己就哗啦一声脱水而出，随即踩在海面上就往肖尧身边跑。
泠涿在原地看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这会儿绝尘而去的白驹看起来才像一只狗子。
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顺着白驹留下的一连串涟漪，泠涿游到岸边的时候，就看到那只白狗子正低着头让他的伴侣拆发髻。那两只能轻易剜开岩石的手垂在身边，指尖处看不到一点利爪的影子，只有几颗圆润可爱的水珠子凝在一起滴落下来，乖顺而无害。
泠涿：“嘶……”
有伴侣的狗子真奇怪，一会儿像狗，一会儿又不像狗。
白驹低声跟肖尧说了两句海底的情况，湿漉漉的头发被肖尧仔细地烘干，他笑着垂头亲了一下肖尧的鼻尖，接着道：“龟壑岛的力量中枢到手了，这次行动能多一重保障；就是小玄武得先安顿好，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肖尧看了看白驹身后的海面，没瞧见白驹口中的小玄武，就知道约莫是这老狗设置了隐匿的禁制；于是也没过多关注这方面，便道：“华夏不会嫌瑞兽多的，现今局势上，但凡能增加国运的瑞兽都是多多益善，小玄武跟咱们回大陆，肯定不会缺地方住，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进妖管局。”
白驹看了眼旁边的瞿朗，面对他憋了一肚子话的热忱表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道：“妖管局应当还可以，但是特勤局就别想了。”
瞿朗一个没忍住，气吞山河道：“凭啥啊！”堂堂武神！他们特勤局怎么就不能争取一波了！
气吞到一半想起来不应该大声，瞿朗底气不足地小声抗议了一句，被自己的一口气噎得打了个嗝。
白驹摸了摸鼻子，委婉道：“……泠涿是白色玄武，不属于武神。”
就差没直接说这是个战五渣了。
瞿朗：“……”
瞿朗抹了把脸，心情非常平静：“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