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小唐，小宋，进来开会。”容不得外面偷听许久的两个人拒绝。
唐博雅和宋乾抱着笔记本，默默进来，自觉地找到座位坐下。苗郁亦是如此，扯了一张信笺纸当笔记本，一点也不见外。倒是齐思贤，微微蹙着眉头：“苗律师，这个案子我觉得没有讨论的必要，我会调整……”
苗郁淡淡地扫他一眼，打断他的话：“你确定？”
“呃，这个……我的意思是，”齐思贤眼中涌上一阵犹豫，许久还是决定抢救一下，“我才是案件的代理人，就算要讨论案件策略也应该是我主导。”
苗郁没说话，只是冲他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给足了面子。齐思贤的脸色恢复了少许白皙，当即坐到主位上，正襟危坐地理了理领带：“我们从哪里开始？”
唐博雅正想着下班后去哪里吃饭，忽然间收到苗郁飞来的一瞥，一个激灵，当即坐直了身体：“我来讲一下今天庭审的情况。”
唐博雅的口才一向很好，将举证质证、法庭辩论的重点讲得很清楚，特别是对方提的几个反驳意见，全数说了出来。宋乾在一旁补充，基本还原了整个庭审的交锋过程。
“我们提的证据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而且，被告一口否认没有实施猥亵行为，理由就是公诉机关都做出不予起诉认定，说明他是被冤枉的。齐老师予以反驳，而对方律师就针对这个观点一直在辩论，花了很长的时间。”
苗郁听得很认真，一言不发。唐博雅很了解苗郁，她这样不说话，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漏洞。等宋乾补充完，苗郁掉转目光看着齐思贤，问：“因果关系，你提了没有？”
“因果关系？侵权？”齐思贤点头，“我提了的，在法庭辩论阶段，我一开始就提了侵权……”
“停！”苗郁打断他，“法庭辩论？举证质证的时候，没提吗？”
三个人难得一致地看向她：“这也需要？”
苗郁的眼神淡了下来。“小唐，”她的声音很严肃，就像在法学院的课堂上，“你背一下侵权的构成要件。”
唐博雅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站起来，摆出用力回忆的表情：“具有违法性，有损害事实的客观存在，实施行为的人有过错，或者没有过错依然要承担民事责任。已经有三个，还有一个构成要件是，因果关系。啊！因果关系！”
齐思贤的眼皮一跳，眼神中闪过顿悟的神色。苗郁看在眼里，心说这人还不算太笨。宋乾傻傻地问：“我们不是提了猥亵行为与闻婷婷抑郁症之间的因果关系吗？”
“你笨不笨！”唐博雅打了他一巴掌，“证据呢？证据呢？”
苗郁接过唐博雅的话：“是的，证据在哪里？你们都忘了提交吗？”
“我们向法庭提交了不予起诉认定书。我一直强调，没有起诉并不是说明原告没有实施猥亵行为，而是显著轻微够不上罪。我以为法庭能理解我的意思。”
苗郁的手掌重重拍在办公桌上：“有行为不能证明因果关系。你得找出证据，提交给法庭，证明就是被告武源的行为给闻婷婷造成了精神损害，这就是侵权事实！”
宋乾小声嘀咕：“可是对方也没提，反而和我们辩论猥亵行为造成的后果，辩论得还挺激烈，说明他们也不知道。”
“这就是诉讼策略，或者说被告律师非常有经验，发现你们忽略了关键证据，立刻把重点转移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让你们无暇顾及真正的问题。一旦庭审结束，你们就无可挽回。”苗郁冷静地说，“齐老师说还会开庭，你们有没有向法庭申请收集证据？”
齐思贤点头：“有，小唐提议的，我还没想好要调取哪方面的证据。”
苗郁说：“最好向法庭提议申请专家证人出庭。我们必须证明闻婷婷的创伤性应激障碍，就是武源的行为直接造成的。”她指示宋乾，“小宋，周一就去办这事。对了，要同时提交鉴定申请，要求法庭对闻婷婷的精神状态进行鉴定。这是损害赔偿的关键。”
“小唐负责向法庭申请搜集证据，最好是找公安、检察院查看到当年猥亵案的卷宗。如果法庭认为律师不宜调取这种证据，就申请法庭依职权调取，到时候我们阅卷。”
她说话的语速偏快，吐出的每个字却又十分清晰，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唐博雅、宋乾埋着头记笔记，生怕漏听了一个字。目光一转，齐思贤文质彬彬的脸落进苗郁闪亮的双眸里，她皱眉：“有问题？”
齐思贤忽然回过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在想，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暂时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