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彼此的真面目，他们在问，在寻找证据，在套话，玩得不亦乐乎。苗郁看其中一个女演员指着另一个演员说：“他说，刚刚他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些卷宗，里面记录了……”
苗郁的耳朵忽然停止了工作，巨大的嗡鸣声遮盖了所有的声音，电视里的人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激烈争吵，但她一个字都听不见，满心只有一个词——
卷宗，卷宗，卷宗！
苗郁想起来了，储物架上失踪的那个卷宗，是齐伦办理的一个竞业禁止的案件，沈冲担任助手。原告是本市一家很有名的医药制品厂，被告是离职的医药代表，她有印象是因为，四年前，她在办理一个案子时被一条小狗咬过，当时去打了狂犬疫苗。在代理医药代表的案子的那段时间，沈冲有天回家特意问她打的狂犬疫苗是哪个批次。查了批次后，沈冲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后来就没再提了。她对这事也没记得太清楚，所以吃饭的时候跟齐思贤说的是“劳动争议”。
一个普通的竞业禁止案件的卷宗，怎么会不见了？谁拿走的？苗郁全然忘记正在打闹的节目，陷入沉思。一个个问号连成串，在闪烁，在跳跃，她仰望着问号，就像在阴霾夜空里仰望微不可察的星光，竭力想要寻找答案。
卷宗找不到——有人拿走了。
谁拿走的——齐思贤。只有他才有这个动机，拿走卷宗。
那个案子是个什么案情？
苗郁忽然跳起来，冲到书房打开电脑，在收藏夹里翻出每个同行都会保存的那个网站。在搜索框里，凭着仅存的记忆，她输入医药制品厂的名字。代表搜索的小圈转了很久，久得苗郁往水杯里添了两次热水，都不足以平抑烦躁的心情。就在苗郁要放弃的时候，页面突然跳出了与医药厂相关的判决书、裁定书，每页十条，足有两三页。
她一个个点开链接，查看这些法律文书中的参与方、代理方。这个医药制品厂的案件大多是劳动争议、股权纠纷。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一份判决书，案由是竞业禁止，原告是这家医药厂，被告则是——闻鹏。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苗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往下看，闻鹏的代理人是齐伦。苗郁手一抖，手边的水杯砰一声被碰翻在桌上，柠檬茶洒得到处都是，连她的睡袍上都被浸湿一片。苗郁顾不得收拾干净，只忙着拖动鼠标细看。
根据案情介绍，闻鹏是苍灵医药公司的医药代表，入职时，他与苍灵医药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以及竞业禁止协议。三年前，他提出辞职，并且要求解除竞业禁止协议，聘请了衡明律师事务所的齐伦主任作为他的代理人。苗郁看着判决书上显示的时间节点，齐伦的车祸就发生在案件进行当中。
原来，闻鹏真的与律所打过交道。
难道这就是齐思贤说的工作中结仇？看判决结果，苍灵医药最后是输了官司，法院判决解除了竞业禁止协议，但是闻鹏在诉讼请求里要求的赔偿并没有得到全部支持。莫非，这就是闻鹏说的“齐伦骗了他”？
再看判决书中列出的三次开庭时间，苗郁算了算，第一、二次开庭时间都在齐伦去世前，第三次开庭是在齐伦去世后，代替他出庭的，应该是——沈冲。
她一阵苦笑。这就是联系吗？因为三年前的这个案子，失踪的卷宗、沈冲、齐伦被联系起来。齐思贤办公桌上那个含义不明的图，再次浮现在眼前。到底是什么意思？沈冲和齐伦，难道除了师徒关系，还有另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书房没开灯，黑暗中，电脑荧光屏发出莹莹白光，屏幕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成她不理解的法律条文、法律事实、原告诉称、被告辩称、本院认为……不知道坐了多久，苗郁渐觉手脚冰凉，脑中纷乱。她按了按发酸发胀的眼皮，慢慢起身，慢慢地关电脑，慢慢地擦桌子，收拾一桌的狼狈，收拾自己茫然不知所措的心境。
今夜注定失眠。
躺在床上，苗郁睁着眼，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上飘着的四个字：苍灵医药。她一直觉着这名字很熟悉，并非是在本地新闻报道中出现，或者她直接接触过的相关的人。回想许久，没有结果，睡意反倒沉沉地涌上头。睁开眼时，窗缝透出明亮的天光，粗重的鼻息却给了她不小的麻烦。
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吃早餐的时候，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妈妈打来电话。
“你和沈冲离婚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一开口便是责骂，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牛奶还是差点呛在苗郁喉咙里。她咳嗽了好久，总算没成为死于通话的第一